童婳歪斜着身子,轻倚在女生宿舍楼梯口光线照不到的角落,耳边不断传来童溪独特的柔美声嗓。童溪不仅漂亮,还如帖子形容的那样“善良”,大大方方谈论陆焰的日常爱好和生活习惯,“陆焰生日在下周六,婳婳,你可以试着约他去冲浪,或者滑雪。”童婳双手环胸,侧头瞟了她一眼。淡淡问她,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?”童溪愣了,眨眨眼,“什么?”童婳讽刺一笑,那笑容转瞬即逝,像足了电视剧里饰演的恶毒女二,“你难道看不出来陆焰喜欢你?”“你说的那些,我做再多又有什么用?好让你们看笑话?”“婳婳,不是的。”童溪急忙摆手,肢体动作局促,语气带着笃定,“我和陆焰只是好朋友,不是你想的那样,如果你真的喜欢他,我一定会祝福你们。”童婳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,空气飘散着酒精气味,喝了过量的酒,脑袋晕的犹如装满浆糊。她不想再浪费时间,扶着墙下楼。童溪咽了咽口水,眉头紧蹙,“婳婳,你不相信我吗?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过得好,我和妈妈都是。”“我们可以回到小时候那样吗?”童溪走下两层台阶,眼神里充满期待,“我们一起去玩,吃好吃的。”童婳似乎隐忍许久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那年,七岁的她像只过街老鼠,在充满腥臭味的峪海苟延残喘,为一口剩饭至少站十二小时服务顾客。她不上学,每天晚上拖着肿胀酸麻的小腿回到奶奶家,蜷缩在质地极其坚硬的木板床,房屋面朝海面,到了冬天衣物与被褥潮的仿佛能拧出水。童婳在大伯一家轻蔑又势利的眼神中尝尽人间冷暖,夜夜瑟瑟发抖,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难熬冬季。那份可以穿过时光的寒冷,至今仍是她挥之不去的恐怖噩梦。乐乐,是童溪的小名,母亲给取的,寓意是希望她平安喜乐,可童婳自有记忆起,自己似乎是没有小名的。童婳甚至疲于回头看她一眼。“童溪,别再那么天真了,行吗?”童溪浑身一怔,听了这话立刻红了眼眶,“婳婳,你在怪我和妈妈,对不对?”她鼓起莫大的勇气,说出多年堵在胸口的道歉,“我们欠你一声对不起。”“那就欠着吧,别还了。”童婳别了童溪,连续两周忙于排练新生晚会的表演节目,什么陆焰,什么姐妹情,全然抛诸脑后。只要等前一个舞台表演结束,作为歌手压轴出场,童婳画着浓厚的妆容,穿上一身华丽的演出服,拖着蓬松的长尾裙摆准备登台。童婳紧捏着话筒,在舞台侧静静看着这场舞蹈表演。钢琴演奏起梁祝,屏风后的纤瘦剪影如蝴蝶般轻盈的翩翩起舞。屏风渐渐撤去,为首舞蹈功底不俗的领舞童溪,瞬间吸引了全场师生的目光,如出水的芙蓉在舞台中央绽放,没有任何多余的胭脂。无可挑剔的天然美。童婳为之久久愣神,配乐与舞蹈同步戛然而止,台下爆发的响彻掌声才将她拉回现实。童婳这才发现,隐在角落里弹奏曲目的,是陆焰。男生起身走至舞台中央,牵着微喘的童溪的手,两人默契又养眼朝台下鞠了躬,然后走下对面的舞台阶梯。“婳婳,该你上场了。”身后不知谁说了句。童婳不自觉后退一步,“我为什么不知道有这个表演?”“你说那位领舞?没办法临时凑的,正好你们班宋子颜推荐过来的,确实跳的好,太惊艳了。”尽管旁人低声催促,童溪没有回更衣室换衣服,紧握双手,盯着舞台粉色泡泡环绕的妹妹童婳,语气掩盖不住的骄傲,“你知道吗?我妹妹唱歌可好听了。”陆焰扫了眼舞台侧边的屏幕,在他有限的认知里,幼儿园小朋友舞台表演,是会走这样的浮夸路线,他漫不经心应了声,陪童溪看完最后一个节目。童婳不清楚自己怎么上的台,又怎么下的台。两周的辛苦排练作了废,在任何一个满分节目后面,她无比清楚,自己再怎么用劲技巧演唱也只不过狗尾续貂。歌手傻站着,尽管主持人的几次提醒,歌声依旧没有响起。陆焰双手抱胸,忍不住勾唇一笑,“她又要给自己加什么戏?”童溪蹙眉看了陆焰一眼,他向来说话直接犀利,不代表她可以一直容忍,“你不要这么说。”“婳婳可能是紧张了。”
童溪和童婳四岁时,母亲带着她们姐妹报名数不清的兴趣班,几年下来,童溪咬牙坚持跳舞,小提琴和滑冰,分别取得了不俗的成绩。童婳缺了些耐心和毅力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样样学不精,没有艺术细胞,也不喜欢运动,好在拥有一副音域极广的天赋嗓子,任何再难唱的歌曲,总信手拈来。童婳自然也清楚这点,所有社交平台的名字颇为自恋的取名“江北小夜莺”。“江北小夜莺”却在数千名的青年观众面前,哑然失声,遭遇滑铁卢。“我不要唱了。”干脆利落的女声响起,当着近两千观众的面,童婳任性了一把,她放下话筒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去,以至于成为负面话题焦点,也无所谓规则。陆焰轻“哼”一声,意料之中的轻蔑语气。不同于童溪困惑担心的目光,他完全知道那只孔雀为什么落荒而逃,胆小不接受失败,总给别人惹麻烦,还自诩个性自由洒脱。凌晨一点,谷思宇终于在距离学校三十公里的酒吧找到着装显眼的童婳。“班长,你也真是的。”他一边手机通知李岑,不忘揪着童婳的领子,生怕人又跑了,“跑这么远干嘛呢?知道我们找你找多久了吗?”“找我?”童婳抬起眼帘,露出一对无辜眼睛,“为什么?”“我先给李岑打个电